Heinrich

恶魔回忆录(21)【好兆头/GoodOmens】

Memory of A Demon

 Chapter21


“我真的很忙,父亲。”
“你没有去礼拜!你缺席的是礼拜!”皮耶罗·达·芬奇坐在长餐桌的一边,身后的窗户上挂着红色窗帘,抓着叉子的手因气恼微微颤抖。

“我尽量吧,下次一定去,韦罗基奥老师吩咐给我的工作实在太多了。”列奥纳多将餐盘里最后一块面包快速咽下,急忙出了家门。

列奥纳多疾步走向韦罗基奥的画室,几乎快要迟到,因为父亲私下吩咐仆人早上不要提醒他起床,他已经迟到了好几次。

去往画室有一条必经的下坡路,那儿一整条街道都是带着明亮橱窗的房子,能够清楚看到房子里面人们的日常起居,意大利人热衷于以这种方式展现他们的生活。

透过窗户能看到整洁简朴的客厅,佛罗伦萨的家庭主妇会把屋子大门清扫得干干净净,那是佛罗伦萨人用温情点缀生活的情趣。

开始于上个世纪那场骇人无道的黑死病瘟疫已经逐渐离意大利而去——

如今的佛罗伦萨街道整洁,井然有序。

列奥纳多想得出神,一个男人在他面前走过,将他的胳膊撞得发疼。

“噢,抱歉。”

男人继续前进,身旁跟着一个小男孩。

“看见了吗,那个人就是‘大胡子’,”男人低头对男孩说,“把教父请到了家里,正在做最后的忏悔。”

男人指了指街上的不远处的一间房子,窗户里边那户人家的客厅放着一张床,一个奄奄一息的胖老头子躺在床上,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神职服装的男人。

“他究竟怎么了。”男孩抬头问。

“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可是城里人尽皆知的坏蛋,偷窃、欺凌霸道、从监狱逃走,街坊们可没人敢惹他,猜他现在这么着?”男人低声说,“那恶棍前几年犯了重病,如今应该快撑不住了——听人说他花了一大笔钱,哦,那尽是年轻时犯罪得来的钱——买了上百张赎罪券,神父亲自到他家里去,听他忏悔呢。”

“我敢说,他连忏悔稿都是花钱找人替写的。”男人弯下腰作教诲状,“听我说,儿子,人必须得有钱。富人们就算犯了事,花钱买赎罪券死后依旧可以上天堂。像大胡子那种恶棍,不管年轻时伤害了多少人,靠着贼赃买来赎罪券,你看,很快教会就为给他正名,说他是‘我主诞生以来无可挑剔的善良之人,死后必入天堂’了。”男人往房子的方向淬了一口。

两人的对话让列奥纳多想起童年时还在乡下芬奇镇时的一件事。镇上有个叫厄密诺的好心肠木匠,五十多岁的厄密诺犯了关节疼痛的毛病,医生的治疗没能使他变好,于是他转向求助教会——花了将近10张赎罪券后得到了教会的药方。

没人知道那药方究竟是什么,但厄密诺的病更严重了。神父说那铁定是厄密诺罪孽太重,上帝欲降大难于他。一开始先是肠胃不适、腹泻,后来各种器官也出了问题。因为要买更多赎罪券继续求医,更是让他的家庭负债累累。

对上帝的信仰病没有减轻厄密诺的痛苦,最后他没有死于关节疼痛,而是一种类似中毒而导致器官衰竭的疾病。

每次听闻这种事情,列奥纳多心里总升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郁闷。

只要花钱便可以把坏人变成好人的赎罪券、教会的药方可谓比医生的诊疗还要令人信服——美丽的佛罗伦萨,艺术家们的梦想之乡。

究竟为什么不愿意像父亲一样学习法律,列奥纳多说不出来,如果父亲能够帮助一下诸如厄密诺那样的乡民,而不是为了那些在交易中缺斤少两的商人在大法官门前争得脸红耳赤,那会叫他心里好受得多。

“安东尼奥?”

列奥纳多在“大胡子”的房子附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屋子里的神父突然突然惊叫“噢上帝!有只肮脏的耗子在我身上乱爬!”,惊慌地抓挠身体,严肃的场面一下子变得滑稽可笑。

 

列奥纳多推开门,腋下一角已经被汗水染湿。

“日安,韦罗基奥先生。”

今天他的任务依旧是清洗画板以及捣颜料供安德烈·韦罗基奥和画室里的其他学徒使用,韦罗基奥有十几个学徒,每个学徒都有相对固定的工作,白天完成老师吩咐的活,傍晚才有一两个小时韦罗基奥会指导他们作画技巧。有轮休制度,平均每个学徒每周只需来画室工作3天左右,但列奥纳多现在仍没搞懂为何自己被要求天天出勤。

这是他来到这个画室的第三个月,三个月前他的父亲,佛罗伦萨的著名公证人皮耶罗·达·芬奇终于熬不住他没完没了的哀求,允许他去城里极负盛名的艺术大师手下当学徒,也即安德烈·韦罗基奥。

 

“好,好吧,列奥!”父亲跟以往一样露出的鄙夷目光,耐心终于耗尽,“如你所愿我会将你送去学绘画,学雕刻,如你所愿!只要你将来流落到在街上流浪时,行行好,别报出你父亲的名字和家族的姓氏!”

父亲离开后,列奥纳多听到他在转角处嘀咕说:感谢上帝,我又不止一个儿子!

佛罗伦萨人但凡有点财产都很注重家族声誉,其他男子若听到父亲这种的训话就好像医生向病人宣判死刑,但列奥纳多高兴得仿佛死后重生。

 

韦罗基奥正围着一尊石像,没有回应。他很年轻,工作时会无视所有人的搭话,几乎不会笑,也许由于长期作画或雕刻时习惯弯腰,站立时稍微有些驼背,更显得刻板严肃。

列奥纳多看了眼角落里几个年龄相仿的学徒,便走向存放颜料的杂物室。

“等一下,年轻的先生。”

“是的?”列奥纳多转身看向韦罗基奥。

“你不必再做那项工作了。”

“您的意思是,我可以像大伙儿一样跟你学习作画了吗。”

韦罗基奥似乎略感冒犯,“这里每个学徒都得干活,没有例外。”

“那我要做另一项工作吗?”

与此同时列奥纳多其他几个学徒正交头接耳地低声谈论。

“韦罗基奥先生,列奥从来没干过这种粗活吧,皮耶罗律师一天赚的钱可比我家里一年的收入还多,家里有的是仆人。列奥也没做错什么,我们几个应该多帮他分担工作才是。”

说话的是其中一个学徒,说话时语气很是温和,脸上的恶意和憋笑已经不成样子;另一个学徒吐出舌头,向他做着欲吐口水的动作,旁边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学徒悄无声息地做出某句下流脏话的口型。三人站在韦罗基奥身后,肆无忌惮地作出挑衅。

“发生什么事了吗,韦罗基奥先生?”

刚才悄悄向他作吐口水动作的男学徒走过来,“不是什么大事,昨晚放杂物那个房间和楼梯上的窗没有关上,一只调皮的猫跑了进来,把颜料毁得可惨了,整个画室布满了五颜六色的猫脚印子。别担心,列奥。话说回来今天也是你负责清洁画室吧,我们几个人一早回来都清洁好啦!不过,这都不是要紧的事……”

几个学徒看了眼刚才韦罗基奥雕刻的石像旁边放着一幅画,那是侨居在佛罗伦萨的法国男爵彭特梅耶斯的太太委托韦罗基奥所作的肖像画,彭特梅耶斯夫人脸上印了个染着红色颜料的猫脚印,像被人抽了一嘴巴留下的印子。几个学徒脸上因憋笑抽搐得更厉害了。

彭特梅耶斯夫人的肖像画是韦罗基奥准备了好几个月的画作,他每天回到画室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副房间最中央挂在画板上的画。昨天毫无疑问也是列奥纳多负责画室的工作,当午休时间所有人都离开画室后,他的朋友克鲁利和他短暂地在画室里呆了一会,两人很快离开,昨晚列奥纳多去了他的另一个朋友亚茨拉菲尔的住处,并没有再回到画室。

“这是怎么回事……就算如此,昨晚我并不在这里!”

来到韦罗基奥先生的画室的第一天,列奥纳多才发现这一切跟他想的并不一样。老师给他安排了一连串工作,却提也没提画画的事,三个月来他只是每天清洗画室的画板以及捣颜料,所有学徒都得轮流清洁画室,但都默契十足地将大部分工作推给列奥纳多,挤眉弄眼地戏弄他。

为了得到韦罗基奥的关注,竞争激烈的画室早已容不下新成员,而耿直又好指教别人的列奥纳多马上成为了他们的排挤对象。

作为一名艺术家,二十几岁的韦罗基奥出名得很早,只是脾气很坏,他肆无忌惮地差遣学徒,却对一天之中不到俩小时的教学敷衍了事。难得有认真指点学徒之时,严厉挑剔的态度又让学生们敬而远之。

这一切都让十五岁的列奥纳多不知所措。

前几天韦罗基奥说,列奥纳多是时候学会拿起画笔了。列奥纳多很是高兴,却被老师告知他得练习画线条。

 

“练上一年,如果进展顺利,中途你可以尝试着画画鸡蛋。”

随后整整一个下午,其他学徒都在挤眉弄眼地嘲讽他,毕竟韦罗基奥对其他学生从未提出这种要求。

 

“是吗,你昨晚不在这里。是的,昨天下午的授课你也不在。”韦罗基奥脸上的阴霾黑得像块烤焦的牛角面包,“迟到,缺席,失职!我不是为你倒水擦汗的家庭教师,这里也不是收留浪荡之徒的娱乐场所。先生,请回吧。我很忙,向皮耶罗律师解释的话就留给你了。”

韦罗基奥紧绷绷的脸已经昭示他被完全激怒了。身后几个学徒静默地作出拍手的动作,脸上的笑意下流且低劣。

 

 

“列奥纳多,别意气用事。”

亚茨拉菲尔将加了糖的热牛奶放到男孩面前。

“韦罗基奥根本不想花心思教我,他是敷衍我、把我当傻子一样打发我!要知道,我成为学徒之前已经有人聘请我画画了,那些人管我叫天才……他是知道的。那几个排挤我的学徒,画得简直惨不忍睹,韦罗基奥还是天天围着他们转!叫我日复一日地做一些无意义的练习,什么线条,什么鸡蛋!绝对是我父亲跟他早就串好了……早上不让仆人叫我起床洗漱,叫韦罗基奥和画室里的学徒百般刁难我,用这种方式来逼我离开画室,好让我去米兰学法律!”

列奥纳多的眉头皱成一团,愤懑地控诉着这一切。

“我不想回去了。无论是回去面对我父亲,还是韦罗基奥的画室。我受够了那些虚伪刻薄的人。”像是终于压抑不了,男孩语调带着哭腔。

这种场合实在让人头疼,列奥纳多一哭起来,亚茨拉菲尔就更不知道如何对付了。每当有人显露消极情绪,作为天使的他第一反应就是制造快乐让大伙儿都笑起来,他不忍心看到有人悲伤。但现在不行,列奥纳多是个聪明的孩子,事情得不到真正解决那一天,他不会绽放真实的笑容。

“孩子,别伤心了。”亚茨拉菲尔轻轻抚摸男孩的脸。

听到这句话,列奥纳多终于低声啜泣起来。

“别哭了,列奥,我一直站在你这一边。”亚茨拉菲尔说的没错,至少从天堂与地狱博弈这个角度来看,他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引导列奥纳多。反观克鲁利一天到晚只知道给这孩子弄来什么图纸、最新玩法的扑克牌,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列奥纳多依旧没止住委屈的泪水。

“列奥纳多,我们可以一起解决问题。”场面朝着最让亚茨拉菲尔难为的方向发展,他正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在此之前,让我们来做点什么能让你高兴起来的事吧,看到你哭泣我也难过起来。”

亚茨拉菲尔坐到列奥纳多身旁,两眼突然一亮,“我想起来了,亚瑟王的故事还没讲完!”

正沉醉在悲伤中的列奥纳多听到对方的话,脸上出现了思考的表情,注意力被抽离出伤心事中。

然后亚茨拉菲尔开始了讲述。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高文看了眼国王,“我请求您的原谅,国王。”

“我很抱歉,这里不是适合跟国王会面的地方,让我们到楼下的会客厅吧,”高文说着用右手翻开被子,“或者说,等明天我来拜见您。”

“躺着,好好休息,”亚瑟走过来,“就这一小会,我不是国王,是你的朋友。”

气氛让高文越来越不适,他想说点什么尽量表现出自己跟平时别无二样,但一种想让他咆哮的恨意在心里蔓延开来,“那请你先回去吧,我的朋友亚瑟。”

高文重新躺下来,“我没有大碍,英格兰要诞生一名只有一条手臂的骑士了吗。”他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但脸上只剩麻木。

他预想过是杀死兰斯洛特,或者被兰斯洛特杀死。不再是圆桌骑士,这一天他无论如何也没预想到。圆桌骑士团真的需要一个独臂骑士吗。

亚瑟坐了下来,“高文,世界上真有野兽能让你失去一条手臂吗?”

“我无法向你说实话。”

“你必须这么做,究竟是谁?”

“亚瑟,那是因为……亚瑟,”高文再次坐直,满含痛苦的泪水的眼里直盯盯地看着他的国王,“不,不!”南境公爵最后痛哭起来,“求你了,亚瑟,请你相信我,然后离开。”

“真相和兰斯洛特,你只能选一个。”高文最终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一开始的计划,不过是在黑骑士的袭击活动中,把兰斯洛特叫出来,晚一点再召集圆桌骑士团的各位。等与黑骑士联手杀死兰斯洛特后,再与圆桌骑士们共同抗击敌人。

而结局是他被兰斯洛特砍掉了一条手臂,黑骑士将威塞克斯地区狠狠地肆虐了一番。

最让他无法释怀的是,兰斯洛特竟然将他送了回来,好让他不至于死在偏僻的郊外捡回来一条命。而后,湖上骑士消失无踪。

 

 

“高文毫无疑问想要杀死兰斯洛特,他已经有了具体计划,但遭到失败。当亚瑟追问他为什么受伤时,他本想将兰斯洛特做的事告诉亚瑟,但骑士的尊严和最后一丝理智阻止了他,他已经成为对方的手下败将,又怎能再次以不光彩的手段陷害在最后关头救回他的兰斯洛特。”

“想必亚瑟王不会就此作罢。”列奥纳多说。

“没错,高文的举动让亚瑟王更加打抱不平。此外还有一点——”

“难道,就没人目击到两人的事吗?”

“的确如此,兰斯洛特送高文回家时,夜意正浓,除了受袭的威塞克斯地区,其他地方的人们几乎全在睡梦中。但碰巧的是,还是有一个起夜的仆人看到了兰斯洛特。也许没法证明什么,但足以让人浮想联翩。”亚茨拉菲尔站起来,“那个时候我已经厌倦于当圆桌骑士,我很快用各种原因为接口离开了骑士团,因此这一段是我从别人嘴里听回来的……”亚茨拉菲尔正想啜一口茶,马上尴尬地改口,“不、不,说错了,是那个……知道一切真相并记录下来的人。”

“亚茨拉菲尔先生,那个记录故事的人,会不会是个天使或者恶魔之类的?”

列奥纳多看着慌张的亚茨拉菲尔咧嘴一笑。

“不,怎么可能……”亚茨拉菲尔放下杯子,“我从没听说过什么天使!”

“我的意思是……我也不知道,大概不是。”

亚茨拉菲尔露出尴尬的笑容,在列奥纳多的目光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咱们接着说吧。这下子整个不列颠都知道兰斯洛特打伤了高文,把他的一根手臂毁掉了——因为高文骑士曾经当众刁难怀疑兰斯洛特与王后有私情。

要说兰斯洛特和王后之间的传闻……在民间不是没有人议论,但议论只是议论。而这场斗争一下子让这些传闻变得无比真实起来——仿佛坐实了以往人们缺乏证据的某种想象。而且骑士之间的互相杀戮,是对圆桌精神的极大不敬……亚瑟王也无法再坚持他以往的说辞,实际上他对兰斯洛特的作为气恼到了极点。

虽然兰斯洛特在不列颠人气高昂,但群众总是容易被煽动的,刚开始还有一部分不列颠人要求彻查真相,随着对兰斯洛特的声讨愈发强烈,还有威塞克斯地区的状况实在叫人不忍,兰斯洛特在短时间内从高贵的骑士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叛国者。

人们在明里暗里议论他,所有人都深信他与王后偷情,并且他就是黑骑士团的幕后黑手,一次次制造混乱逐渐瓦解王权——这个阴谋无意中被高文骑士发现,于是他就加害于后者……总而言之,那会儿的传谣什么都有。”往日的一切仿佛又重新回到眼前,亚茨拉菲尔有些兴奋地站起来。
“好了,我们今天就到这了。列奥,人们都会在生活中遇到困难,最重要的是去克服它。”

亚茨拉菲尔弯下腰再次抚摸列奥纳多的头,“我相信你能做到。”

亚茨拉菲尔将手放在男孩的头上,“孩子,我会赐予你爱与勇气。”

“不,我不会再回去了……”列奥纳多没能说完,一瞬间他似乎就如亚茨拉菲尔所言充满“爱与勇气”。

“亚茨拉菲尔!一瓶上好的波尔多!在一点小小的神迹下醇香百倍,你绝对不能错过。”

列奥纳多被打断,门口处站着的是他的朋友安东尼·克鲁利,后者一副意想不到的样子,没有任何声响,仿佛是凭空出现。

“列奥,你怎么在这!?”

“安东尼奥,你要是一只猫,绝对是世界上捕鼠能力最厉害的一只——完全没让人察觉你的脚步!”列奥纳多被墨镜男人的出现所吓倒。

“猫!?我怎么可能是一只猫!”

克鲁利不满地抱怨,亚茨拉菲尔急忙站起身,“孩子,至少今天晚上你必须得回家,不然皮耶罗先生可要担心死了。”

“看吧看吧,我就说你俩是关系比谁都更好的朋友!为什么在我面前不肯承认!”

最后,亚茨拉菲尔还是把男孩请出了门。

 

“你该劝劝他。”

亚茨拉菲尔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克鲁利。

“拜托了亚茨,为什么孩子不能自己做决定呢,如果他想离开画室,就让他自己作主。”

“克鲁利,你太不负责任了!你快把他变成一个为所欲为的坏孩子了!”

“这话让你看起来像一个控制欲泛滥的蛮横家长。”

说着,克鲁利往酒杯里倒入葡萄酒酒。

亚茨拉菲尔之所以这样说是有原因的,在他看来,两人在芬奇镇遇到列奥纳多时,列奥还是个安分顺从的孩子。亚茨拉菲尔害怕在克鲁利的影响下这孩子会变成无恶不作的人间魔王,于是乔装成音乐教师——皮耶罗律师很乐意让儿子学一门乐器,而列奥纳多几乎无师自通,亚茨拉菲尔还没开始教学,只是把乐谱就这么一放,列奥就能在克拉维卡琴上弹出来,而且还能准确弹出仅听过一遍的曲子。

但男孩毕竟是男孩,音乐之外有太多诱惑——克鲁利总是从中作梗。他在列奥纳多与同伴玩耍时施神迹帮助他,带着他去戏弄邻居,去做一切皮耶罗律师不高兴的事情——包括在大晚上偷跑出去放风筝,就为了测试风力的转向;把自己弄得满身泥巴就为了做一辆什么“人力两轮车”……

这与亚茨拉菲尔的意愿相去甚远,他希望列奥纳多当一个善良普通的平凡人,克鲁利的做法简直要把他变成一个无所事事的浪荡子弟……特别是原本列奥纳多是同意前往米兰上法律学校的,但在克鲁利的游说下这孩子不顾一切地坚持学画画。

“克鲁利,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他原本可以是出色的音乐家、坚韧从容的律师,甚至是公正无私的法官!是的,学画画也很好,但就因为你一直纵容他,如今他连这个也要反抗,到最后他可能会一事无成、流浪街头,最后走上犯罪的道路!”

亚茨拉菲尔东倒西歪地躺在沙发上,酒香味弥漫在室内,“万一……,难道真如上帝和加百列所言,‘列奥纳多·达·芬奇最终极有可能变成与天堂作对的异端分子,因为他身上无法避免地有一种顽固的思想。’”

奶白色头发的天使不禁叹息——开始怀疑起自己为何来到了意大利,上帝这样安排又有何意义。

“亚茨,我也在用我自己的方法‘教化’他,在这一点上我不会妥协,”克鲁利露出恶魔特有的狡诈笑容,“更何况,我也是奉命办事,你怎么就如此笃定你们天堂那一套对他有好处呢?”

“我也不会妥协,克鲁利!”亚茨拉菲尔觉得很生气。

“走着瞧吧,天使。”克鲁利面露笑意。


目录(某几章节发出来后被屏蔽,删除重发后导致顺序乱了,目录如下):

1 · 2 · 3
4 · 5
6 · 7 · 8 · 9 · 10 · 11 · 12
13 · 14 · 15 · 16 · 17 · 18 · 19 

20 · 21

番外一:帝国的傀儡

番外二:本特利奇遇记(上) · (中)· (下)

评论(12)

热度(24)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Heinrich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