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mory of A Demon
Chapter 1
世界末日一个月后，圣詹姆斯公园
“你居然说我是个不称职的天使？克鲁利，我表现得很好！你才是个不称职的恶魔，比我更不称职。”
亚茨拉菲尔毫不掩饰甜蜜的笑容，幸福感如蜂蜜般粘稠。
暴风雨过后的曙光黎明，总是来得比较温柔。秋日清晨，两人在公园里漫步、悠闲地聊天，空气清新，阳光正好，身旁不停有晨练的跑步者经过。世界没被毁灭，一切还是跟这个世界以往的六千年一样安好。而克鲁利宠溺地看着身旁的友人。
“哦，恐怕你在成为一个不称职的恶魔之前也是个不称职的天使。快跟我说说，你以前是一个怎样的天使？”
亚茨拉菲尔没有放过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的约会很愉快，他们约定好今晚一起用餐，然后再去逛逛博物馆，这会是完美的一天。从现在到晚餐这段时间，天使要回书店打点一下，克鲁利于是开着本特利车送他回到书店后返回公寓。
今天当亚茨拉菲尔问起他的过往，他没有回应，并非想故意隐瞒，而是这个故事太长了，三言两语难以说清楚。
他倒了一小杯威士忌，加了两块冰块，公寓里除了酒没有其他食物或饮料。
故事的开头，有一个遥远得近乎缥缈的老朋友，六千年过去了，时间侵蚀了岁月的痕迹，一切仿佛不曾存在过，他似乎只在克鲁利的记忆里活过。
阿兹勒姆气息奄奄地匍匐在地，原本洁白无暇的衣袍如今已被鲜血染红，脸上布满血迹和汗水，后脑的伤口不停渗出血液。他的左臂被砍掉了，只剩血淋淋的凄凉，以往神采奕奕的眼睛也因此蒙上阴霾，但依旧坦诚无畏地看着眼前的天使长。
“我只是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拉斐尔，我很钦佩你，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天使长只是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不知所措地看着倒地的叛逆天使。这场以虐杀为目的的战争持续了许久，眼下阿兹勒姆终于走到尽头，他心里涌起一阵不忍。
拉斐尔是天堂里的七位天使长之一、治疗之天使、第二天的支配天使、人间的守护者，以及伊甸园的守护天使。他有一头柔软的金色短发，浅色络腮胡修剪得整洁别致，全身乌黑的蛇头神杖是他尊贵的代表，一身无瑕的白色长袍穿在他身上倒显得华贵低调。他并非执掌“智慧”的天使，却常让人误认为是智慧本身。
与儒雅温和的形象大为不搭的是他那“拉斐尔式”的语言艺术，当他开口讲话，你就能领略到。拉斐尔擅长讽刺，实际上本人也不像人类传说中那样亲切和蔼。但在那个天使经常用真实身份跟人类打交道的时代，他的确是人类最敬爱的天使。绝大多数时候，拉斐尔常驻人间，为人类赐福、教予人类应对常见疾病、利用或防御各种动植物的知识、开拓土地、开山建桥，以及扎营、建造简单木房子的方法。虽然同为天使长，显然在人类眼睛里，路西法的傲慢，加百列的无情，米迦勒的强势，别西卜的淡漠，利维坦的狐疑，都比不上这位天使的真实与宽阔胸怀。
“人类的伟大守护者！拉斐尔，我们真正的神！”
拉斐尔曾在伊甸东部遇到一个惊慌失措的部落首领，男人无助地跪求天使救救他那个正徘徊在难产边缘的妻子。这是人类历史上生产力最低下、最脆弱无知的时代，没人知道该如何救助那个因难产而几近昏厥的女人，整个部落除了茫然相视外无计可施。
他略施神迹让女人跨过难关，将顺利出生的襁褓抱到整个部落面前，由于火堆产生阵阵温热的空气中充斥着婴孩的哭声，原始而古老。男人流下感激的泪水，带领族人跪拜七大天使长之一的他。
“你们都把我的布道当作胡说八道吗！？这话要是传到上帝耳边祂会怎么想？我再说一次，耶和华才是你们唯一的神，你们全知全能、至善至美的上帝，我只是祂的使者，拉斐尔。”
在人间，没有人不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蛇杖天使。人类对带领他们解决各种困难的天使长拉斐尔有着最狂热的崇拜，他所走过的地方，人们争抢着，激动虔诚地亲吻着他踏过的土地，对他的崇拜和爱意在一代代子孙后代中口口相传，以最大的敬意讴歌着这位对人类贡献巨大的天神。
听到天神口中的责难，跪在地上的男人惶恐着抬起头，但眼前的一切并没有如他预想那般——山脉和大地没有崩坏破裂，天上没有下起硫磺大火或者尖利武器，天使长身上没有冒着刺眼的金光，也并未因自己的话而呲牙咧嘴地发怒。
“如果只是嘴上说说，风轻轻一吹就了无痕迹；对神明的认同和敬畏，要去践行。”拉斐尔左手抱着不停嚎哭的婴儿，右手握住象征威严的黑色神杖，当他用神杖顶部的蛇头轻轻触碰男人的胸膛，后者的心灵仿佛瞬间被仁爱与勇气充溢。
天使长收起佯装责怪的恼怒，将婴儿交回男人手上，无奈又温和地笑了笑。夜色无言，晚风拂过，将他柔软美丽的金色短发吹得凌乱。
“神无处不在，但并非事事兼顾。耶和华的子民，因此你们要把握好你们的命运，热爱与珍视你们每一寸的土地，去繁衍生息。"
神明是何等模样，每一个人类都曾思索。是高大强壮的身材、优雅从容的举手投足、英俊迷人的美好容颜再加上温柔仁爱的秉性吗？这些，拉斐尔都具备，但此外他身上还存在一种难以言喻力量，能够轻易熔化人心、腐蚀利刃。
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小孩，整个部落都陷入了无言的惊愕，泪水从一张张脸上无声滑落。
“你们要世世代代，追寻仁爱、真理与自由。”
男男女女还没有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天使长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不，准确来说并不完全是。自从上帝创造人类以来，世上各个角落出现了人类的踪影。众多人类之中，有个被钦定的宠儿，亚当，住在上帝的伊甸园里。上帝对亚当和夏娃如此重视，作为伊甸园的守护者，拉斐尔不得不时刻守护着伊甸园的纯洁和安宁。在他分身乏术的日子里，他委托好友天使阿兹勒姆在人间以他的名义施行仁义，代替和分担他的工作。人类不知道，他们万分崇拜敬爱的天堂使者“拉斐尔”背后还有个名字，叫做阿兹勒姆。
拉斐尔喜爱人间，伊甸园是个好地方，但它是上帝在人间的后花园，总有种不真实的圣洁和死板，要是有空他更愿意到外面其他地方转转。不过作为天使长，他有太多杂务要忙，幸好阿兹勒姆完美地代他执行着工作。两人相识多年，在这个广阔无垠到令人受不了的天堂里，只有阿兹勒姆让他打开心扉，也唯有阿兹勒姆愿意向他打开心扉。
不同于天堂里大多数天使的沉闷无聊，也不像加百列、米迦勒那般不近人情，阿兹勒姆开朗直率，爱恨分明，会为遭受不幸的人类流泪，也敢于对米迦勒的刁难作出反击。他会在人间呆上好一段时间，再短暂地回到天堂跟好友拉斐尔分享人间见闻。
但在人间广受赞誉不代表在天堂也能收获同样的肯定和理解。
“在我看来，你真的用不着那么劳碌，阿兹勒姆。”
米迦勒走过来，她有点看不惯拉斐尔和阿兹勒姆在人间如此受爱戴的样子，同时觉得这样让众天使掉了格。天使本该是高高在上的，而不该整天跟肮脏低劣的人类厮混在一起。
“这是我的职责，谢谢您的关心。总得有天使去干点实事，是不是？”
堂堂天使长米迦勒与他搭话，阿兹勒姆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他向来讨厌她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
单纯直率的低阶天使不知道，这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话成功激怒了天堂里最受上帝宠爱的天使长米迦勒。
后来，上帝命令米迦勒、加百列和拉斐尔率领一众天使军，镇压逮捕阿兹勒姆为首的三百多个反叛天使。米迦勒不留情面，大肆砍杀反叛天使，拉斐尔眼看着天堂的基调逐渐从白色变成红色。
“究竟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阿兹勒姆？这事太严重了，你甚至没跟我说说！”
过半反叛天使死在天使军的猛烈攻击下，拉斐尔无意参战，紧追阿兹勒姆走到圣域边界。
“我主，”阿兹勒姆停顿了一下改口说，“你的上帝计划以一场洪水淹死人间所有生灵，而我，只是稍微建议了一下祂应该多加考虑。”
负伤甚重的低阶天使悲哀地笑了，泪水与血液交织在一起。
“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跟我去找上帝说清楚！我们可以召唤梅塔特隆！”
这个答案让是拉斐尔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的。上帝为什么要这样做，几年前祂还把亚当带到一众天使面前要天使们跪拜亚当。难不成仅仅几年，上帝就要覆灭这个祂曾无限宠爱的种群吗。
“别浪费力气了，拉斐尔。我愿意就此死去，如果死能改变上帝的主意。” 反叛者的目光黯淡下来。
“不，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搞错了，我们得跟上帝说说！”
“拉斐尔，我的朋友，行行好吧……让我在人间死去。”
阿兹勒姆挣扎着站起来，拖着脆弱的身躯使出最后一丝神力，直接开启了一个通往人间的传送空间。
“愿主宽恕我。”
他露出惨淡的微笑，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向传送空间。
“阿兹勒姆！”
拉斐尔大喊，他还想带着好友去向上帝求情，这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而这，竟然就成了他最后一次对友人的呼唤。
让他没想到的是，阿兹勒姆前脚刚踏入传送空间就昏了过去，那一瞬间传送空间仿佛突然失去神迹的作用，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天堂的叛逆者就此毫无防备地往下摔。
传送空间的另一边，是人间浩瀚的夜空，叛逆者阿兹勒姆以直线状态下坠，躯体似乎已不具备生命体征，东倒西歪地坠落。
没多久，他洁白的双翼在下坠过程中迸发出熊熊烈火，柔软的身躯燃起剧烈大火。再过了一会，空中似乎出现了一股力量，坠落速度逐渐放慢，烈火没持续多久就熄灭了。
拉斐尔的视线穿过传送空间不安地盯着好友，接下来的画面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兹勒姆洁白的双翼在烈火中变成了浑浊的黑色，天堂里的天使不曾有谁长着这样的翅膀；他的左臂重新长回来了，原先狼狈的血迹全然消失，长着灰色卷发的头上，竟长出了类似山羊角那样的可怕犄角。
阿兹勒姆“堕落”了，他是第一个堕天的天使。上帝是万物的创造者，世界先有天堂，再有人间。从阿兹勒姆堕天开始，一股不知名的力量诞生了，这股力量不属于天堂或人间，它将必定拥有自己的名字。
天使军和一众叛逆天使见状停下了打斗，手持战斧的米迦勒通过传送空间遥望被夜色包围的阿兹勒姆，神色凝重。
群星闪耀，黑夜无言。星光洒在阿兹勒姆白皙健壮的身体上，仿佛静默不语地为这位首位堕天使、人类的诱惑者、强大的地狱魔王庆祝诞生。
新生的魔王扫了眼传送空间另一边惊恐的天使军和跟随他反抗的众多天使，便伸出双手在空中比划出一个神秘图案，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之处随之出现紫色和暗红色交织的线条。
“吾之归宿，即为地狱；地狱之子，诞生于此。”
魔王阿兹勒姆缓缓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被染成红色的旧日家园，接着自下而上轻轻一挥——
“堕落吧，我的跟随者们！”
天堂随即出现一个个仿佛无底洞的黑色圆圈，打斗中受到各种摧残的众多反叛天使仿佛在窒息的边际抓到救生绳的溺水者，欢欣雀跃地跳入其中。
夜空中随之出现一团团熊熊烈火。
注：
【七大天使长（旧）】
路西法：大天使（天使长之首，总领所有天使），晨星之子（跟不同版本的黎明之子、早晨之子、晨光之子一个意思），与米迦勒都是上帝最亲近的天堂权贵，后堕落。
米迦勒：“战争”之神，天堂的首席战士、天使军最高统帅，路西法堕落后接任大天使。
加百列：天堂的警卫长（有点班级纪委的意思【笑】所以亚茨拉菲尔用神迹过度都是他来“找茬”），上帝的信使，排在路西法和米迦勒之后的天堂红人。
拉斐尔：“治愈”之神，主要负责人间事务，人类与人类世界的守护者，同时是伊甸园的守护者。
乌尔（也译乌列、乌里耶尔）：“公正”之神
别西卜：“暴食”、“疾病”之神
利维坦：“嫉妒”之神
【四大天使长（今）】
路西法、利维坦、拉斐尔、别西卜堕落后，七大天使长变为米迦勒、加百列、乌尔与圣德芬（跟着加百列去亚茨拉菲尔的书店♂买书♂那个大叔）四大天使长，其中米迦勒为新任大天使。
以上是各位天使长的简单介绍，当然他们的工作和职能肯定不仅限于上面所写的，总的来说天使就是为上帝工作的员工，而天使长就是高管。
目录（某几章节发出来后被屏蔽，删除重发后导致顺序乱了，目录如下）：
1 · 2 · 3
4 · 5
6 · 7 · 8 · 9 · 10 · 11 · 12
13 · 14 · 15 · 16 · 17 · 18 · 19
番外二：本特利奇遇记（上） · （中）· （下）
评论